第二八八章 最后的闹剧(十四)-《新顺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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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潜意识里,就觉得工商业根本无法容纳这么多的人。觉得留下一亿人的农业人口,剩下两三亿人从事工商业,怎么可能啊?
所以,他以这种“守旧”的潜意识,认为最终的解决方桉,还是移民迁徙。
只不过,他的思路是圣西门主义的思路:想办法,为资本家创造条件,“引诱”他们,把资本投入到垦殖等“对社会有利”的行业中去。
最终的目的,还是等着基建完成,让资本圈地垦荒,拉人头过去干活,最终靠海外、东北、西域的几十亿亩“有商业价值”的土地,把人迁过去。
好比说。
此时没有基建、运输条件不行。
黑龙江畔的黑土地,一文不值。资本瞅都不会瞅一眼。
但要是铁路修通、或者说火轮船不看老天爷脸色直接能从海参崴到苏北,那么黑龙江畔的黑土地,将大有商业价值。
你现在跑尹犁七河去种地,粮食棉花倒是都能种出来,但你运不出来、运不到人口密集区,你那叫“商品粮”、“商品棉”吗?连商品都不是,完不成剩余价值里很关键的“在流通中得以实现”的过程,你流通不了,赚不到剩余价值,哪个资本跑那去垦荒迁民去?
所以说,李欗觉得,刘玉在扶桑,玩的就是类似于后世的“庞氏骗局”。
一通忽悠,拿着泡沫在那吹,吹来一堆的资本,跑去移民、解决黄河河道迁民的问题。
眼看五年后泡沫要炸的时候,刘玉“赌赢了”,居然真的在扶桑找到了大金矿。
于是泡沫便没炸。
那李欗觉得,这一套东西,自己完全可以学嘛。
你兴国公吹得泡沫,我便吹不得?
二十年后,把大基建搞成了,泡沫要炸的时候、要还本金的时候,基建已经建成,运输条件改善,东北、西域、南洋、扶桑,那些土地随随便便一卖,不就把本金还了?
好比说,现在黑龙江畔的土地,不值钱。因为东西运不出来,自耕农可能喜欢,但中原自耕农才不肯去、而破产农希望阶级跃迁当自耕农的又去不起;而去的起的资本,又看不上,觉得无利可图。
二十年后,铁路修到黑龙江畔。到时候要还本金了,真就没本金了、还不起了,那一两银子的本金给你黑龙江的十亩地,你接受吗?
再说了,到时候还有这等好事?把这十亩地卖了,还你一两银子的本金不就得了?
现在大顺不是没资源。
松辽分水岭以北、尹犁河谷、澳洲、北美,这些土地,都是国有土地。
但现在的问题是,基建不行、物流不畅、运输成本太高,这些国有土地,一文不值。
你说这些地都是好地,非要二亩换一亩,非要和地主换。地主得寻思寻思,地你能给我,那佃户你能给我啊?佃户给不了,那国内的粮食市场你能给我平移过去吗?你只能给我地,有个卵用?
我这一亩地,以及这一亩地背后的社会条件、物质基础、人口市场这些东西,你给不了我,那二亩地如何能和我这背后牵扯到社会关系的一亩地能比?
再说了,老子花钱把佃户移民到扶桑了,准备给我当农奴。人家一看,卧槽,沃土千里,人家有病啊非得当农奴?不会跑路吗?
罗刹的农奴制那么严苛,一群农奴跑到顿河成了哥萨克。到了扶桑,那不是跑的更欢?
孔子那时候苛政勐于虎,最起码还有个老虎。
扶桑有老虎吗?
最多也就有点美洲狮,那不过就是个猫而已。
苛政勐于虎,可能还得琢磨琢磨,是找苛政,还是找虎。
苛政勐于猫,谁不去找猫?
咋的,你还能出个《扶桑圈地逃奴法》啊,倒退回奴隶制?你派兵去抓逃奴?
再说了,就算你出了《扶桑圈地逃奴法》,那我弄一堆奴隶在那种啥啊?东海岸能种烟草甘蔗棉花,卖给欧洲换钱,赚到剩余价值。我弄一堆奴隶,种粮食玩儿?
我有怪癖,就爱粮食,就喜欢看粮食堆成堆?
爱和用,你得分清这个概念吧。
卖又卖不成,我多少年才能把迁徙佃户的船票钱,给赚回来?那合着我出船票,在这给佃户做慈善呢?
那我和船主说,我说我没钱,没金银,但是我有粮食。不行你回去的时候,拉两袋子粮食抵账吧。
船主有病啊,跨越太平洋几万里风雨,拉两袋子粮食回来?人家去拉点智利硝石、铜块、檀香木、毛皮什么的回程不好吗?
所以说,扶桑几十亿亩的土地,不值钱。
至少,现在不值钱。
大顺说,我其实有国有资产。你看,我在扶桑、东北、西域,有好多好多的土地,这不都是资本?
但是,如老马所言:
【一个黑人,在特定的条件下,他是奴隶,没有这个特定的条件,他就不是奴隶。】
【一台纺车,在特定的条件下,它是资本。没有这个特定的条件,它就是个纺车,它不是资本。】
资本,是种社会关系。
你这土地现在只是土地,要变成资本,还缺点关键的“特定的条件”。
没有这种“条件”,黑人就只是黑人而不是奴隶、纺车就只是纺车而不是资本、土地也就只是土地不是可以变现的国有资产。
所以,大顺朝廷现在只有土地,真有几十亿亩的土地。
但,大顺现在还欠缺一样东西,一种让扶桑东北西域的土地,成为可变现的资产的“条件”。
而李欗认为,这个条件的关键,在于“基建、物流、运输、交通工具”。
技术,大顺有。有亩产百五十斤的、绝对有剩余价值可以压榨的农业技术。
需求,大顺也有。外部市场、内部变革、工商发展、农作物原材料的需求在不断扩大。
人,更不缺。只要解决了运输成本、当然包括运人成本,扶桑那等好地方,润去三五千万都没问题。
缺的嘛,就是一个如何解决“运输成本”的问题。使得万里海疆、松辽分水岭、西域荒漠,不再过度地增加运输成本。
只要把这个条件解决了,之前忽悠、强制的那点本金,算个屁啊?将来不是随便还。
所以,只要把注,压在铁路真的能成为不用水的大运河、压在火轮船将来往复扶桑只要三两个月不看老天爷脸色一年跑五六趟上。
你说现在跨越个太平洋,费那劲儿,还得看老天爷脸色,还得看洋流、风向、风暴这些东西。将来要是不看老天爷脸色,一年跑五六趟,运人运粮食运丝绸运棉花,那不都有利可图了?
豪赌一场,二十年后掀骰盅,就赌在基建物流运输交通工具产业上,也即……重工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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